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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2章 愛上你,殺死你(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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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央央在屬於靖白的帳篷裏休息了一會兒, 隨後就又隨著大軍踏上了征途。

接下來的時間她沒有再對百裏今做些什麽, 到讓他松了一口氣。

一行人平靜的行軍到了晚上。

夜晚明顯不是趕路的好時候,即便楚安簾再怎麽心急也不會在夜晚行軍, 於是大軍便再次紮營, 顧央央還是扮作書童的模樣在靖白的小帳篷裏呆著, 她也不好走出去, 以免露餡。

直到用了晚膳, 夜晚時際,永熙帝楚安簾突然召靖白伴駕, 作為天子寵臣, 這到也沒什麽問題, 只不過這段時間顧央央就得一個人呆在帳篷裏,無所事事。

這件事稀疏平常,因此顧央央和百裏今都沒有將之放在心上,百裏今只在離開的時候囑咐她好好呆著,別想離開這裏。

顧央央百無聊奈的呆在他的帳篷裏, 撚著塊點心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,眼睛看著透過帳篷的火光, 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。

但百裏今還沒離開多久, 側著身子的顧央央便聽見門口傳來撩起簾子的聲音。

她皺了皺眉, 放下手裏咬了一半的點心,扭頭看去,神色裏帶上了幾分不耐煩之色。

可只是這一眼,她便飛快起身, 垂下頭來,欲要趴跪下去,不讓進來的男人看見自己眼裏的情緒。

但她趴跪的動作沒有能繼續下去。

走進來的男人伸手攬過她的腰,眼底深深的寒意彌漫在眼睛裏。

顧央央來不及做其他的動作,便被他壓在被褥上,雙手被縛住,那男人準確的捏住她的下巴,摸索著在她臉邊上掀起薄薄的一層。

觀其動作,竟是連一點點猶豫都沒有。

她不知道楚安簾究竟是怎麽認出她的。

楚安簾動作輕柔的在她臉上掀起一層,白日裏陌生的少年模樣便成了他熟悉的女子容貌。

他繼續縛著顧央央的手,就這麽面色冰冷的看著她,沒有絲毫情緒顯露出來,仿佛冰凍了一般。

顧央央垂著眼瞼,沒有看他,半響,才聽見他的聲音響在耳邊,幾分溫熱,幾分冰冷。

“為什麽騙我。”

語氣並不算是激動,然而卻連平日裏的‘朕’字都未自稱,他平靜語氣之下,顧央央感受到了一股滔天之怒。

她眨了眨眼,也沒怎麽懼怕,只是突然擡眼看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的說:“我沒有騙你。”

抓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,楚安簾臉色又冷了幾分。

“到了現在,你還在騙朕,你和靖白,究竟是什麽關系?”

顧央央掙了掙手腕,沒有掙脫出來,她眉宇間浮上了幾絲冷色,仿佛微微咬著唇瓣,眼裏流露出不能掩蓋的悲哀。

“我沒有騙你,我沒有騙你!”

像是突然激動了起來,顧央央在他懷裏動了動,眼角的悲色化作一片苦痛,連聲音都帶著深深的痛意,楚安簾緊緊抓著她的手腕,她用力掙紮,便立即顯現出一圈通紅來,可她仿佛像是感覺不到那股痛意,只是突然激動著,眼裏是楚安簾看不懂的神色。

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痕,他眼底的冷色終是消融了幾分,放開了縛住她的手,但依舊將她禁錮在懷裏,只是語氣稍稍平和了幾分。

楚安簾抱著激動起來的顧央央,手掌輕輕撫過她的背脊,平靜道:“告訴我,為什麽?”

顧央央眼裏的悲色慢慢消了下去,終於恢覆了平靜,她也沒有看著楚安簾,只是垂著眼瞼,緩緩的、有些暗淡的慢慢說:“我沒有騙你,我說的一切,都是真的,靖白······靖白便是百裏今。”

楚安簾的瞳孔猛得瑟縮,那片彌漫的黑色又濃重了一些,他捧起顧央央的臉,看著她垂眼之下的黯然,慢慢問她:“為什麽瞞著我?”

“若我告訴你,你不會誤會嗎?”

顧央央的眼帶著些冷意,沒有什麽溫度,她將目光上揚,對上他的。

“我之前說我厭惡靖白,你看著我捉弄他,我對於他······是真的已經沒了什麽念想,我只想回大啟,我只想阻止那一切。”

“那為什麽要和他同行?”

楚安簾想起了今日她與靖白同乘一騎,那般親密的接觸,並不如她口中所說的‘沒什麽念想’。

“你離開朕,就是為了和他同行?”

“我當然不是為了和他同行,我在信上寫得清清楚楚,我的屬下被他攔住,我無他法,才與他同行,無論如何,我必須要去啟國。”

顧央央的聲音冷冷淡淡的,仿佛失去了一切期望,只剩下志在必得的目的,但於她本人而言,那些東西卻仿佛都只剩下淡然。

楚安簾靜靜看著她,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就這麽輕易相信她,可看著她沒什麽情緒的眼,仿佛一切都如過眼雲煙的目光,他覺得自己無法再去怪罪她,反而有些心疼,仿佛看著她從一朵開得燦爛的嬌花兒慢慢枯萎,滿目蒼茫。

半刻沈默,他終是淡淡道:“既是那樣,你也不該被他脅迫,為什麽不向朕求救?”

顧央央卻突得一笑,唇角的弧度彎得美麗,卻是冷冰冰的,她看著楚安簾,從沒笑得那麽冷艷過。

“陛下還記得我從前和你講的故事嗎?其實那個故事中的主人公便是我和百裏今。”

“只可惜美好的東西總是浮於表面,無論多麽美麗的開頭,卻總是敵不過衰敗的結尾與日漸腐爛的情意。”

楚安簾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唇邊有那麽冷的笑,仿佛千山歷盡,卻千山皆是冷川。

“我和百裏今,是我負他,我們之間遠遠不如陛下想象中的那麽美好,最後的結局是我說的分開,而他從閣樓上一躍而下,鮮血綻開了整個閣樓之下,我永遠記得那一天,仿佛開了一朵燦爛絢麗的花,他的臉被血汙覆蓋,而眼睛慢慢闔上,他說‘若無白頭,便留在我還愛他的時刻’,若是他死了,這個故事便這麽完結了,無論我是否會後悔,但結局就是結局,只不過最終他卻沒有死,他還活著,他入了魔。”

楚安簾聽不出她平靜話語之下的波瀾,卻能感受到這個故事之後的驚駭,入了魔的人,想要挽回愛情的男人,而他的啟妃性子不算冷冽,可對於這一方面卻異常執著,於是這一段糾葛便不休,直到後來她嫁給自己。

“我是個喜新厭舊的人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,說我殘忍也好,無情也罷,陛下,其實這一次,你不該禦駕親征的,你只需高坐樓臺,等著啟國大亂,我若敗,你便坐收漁翁,我若勝,你也可從容而行,就當沒有我這個妃子,這樣不好嗎?”

顧央央冷淡的笑著,眼底沒有一點笑意,仿佛只是皮肉之上的弧度,而心底早已腐敗成泥。

“不好。”

楚安簾卻覺得自己不能見她這般模樣,他寧願看見顧央央是他宮中那等囂張跋扈,欺壓他妃子的女子,也不願看她這般荒涼的笑。

他微微皺著眉,突然伸手遮住她涼薄笑著的眼睛。

“你想要什麽,和朕說便可,朕乃堂堂天子,這世界沒有什麽得不到的,只要你說,便什麽都能得到。”

他遮住顧央央的手掌感覺到她長長的睫毛輕輕在他掌心掃了掃,仿佛眨了眨眼,然後便是微微的濕潤落在他的掌心。

來不及多想她為何落淚,楚安簾便聽見她依舊笑著說:“我想要毀掉啟國皇室,毀掉那個已經腐爛了的地方,毀掉那些已經爛到根裏的人,毀掉······我自己。”

他心中猛地跳了跳,隨後便怒斥道:“胡說什麽?”

顧央央卻沒有被他的情緒所影響,反而繼續勾著涼薄的弧度,微微笑著一邊落淚,一邊和他說著讓他心慌的話。

“我從小在啟國皇宮長大,所見所聞皆是糜爛,那些骯臟的腐爛的東西根本就不應該繼續存於這個世間,包括我自己······百裏今因我而入魔,這個世界上我毀了一件別人求而不得的真心,我喜歡著陛下,可我不知道會不會像我從前喜歡百裏今一樣,什麽時候便不喜歡了,若那時······”

說到這裏,她突然停下了話語,楚安簾的手掌放下,便看見她似笑似哭的神情,長長的眼睫上還有細小的水珠,無端讓人覺得悲哀。

“若那時陛下也喜歡我了,那該怎麽辦呢?”

“陛下該怎麽辦呢?”

那一聲詢問仿佛敲在楚安簾心上,他看著眼前的女子,看著她美麗的眼睛裏落滿了悲傷,總是笑著的神情仿佛被硬生生拗成牽強的模樣,她不是在心疼自己,她在心疼他。

“央央。”

心裏的怒意便這麽消了下去,他俯身擁住涼薄笑著的女子,手掌放在她背脊上,那片單薄讓他心中深深憐惜。

“相信我,好嗎?”

顧央央沒有回答他,只是挨在他臉側的目光平靜又淡漠,她心裏的湖結了厚厚的冰。

而這層冰,總是無人看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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